
巡山路上的王振科。

经过晨露密林,数过年轮岁月;守护一草一木,聆听百鸟争鸣。
11月,从隆德县山河乡二滩村出发抵京。在灯光璀璨的领奖台上,王振科激动得手心冒汗。他把“全国十佳生态护林员”奖杯塞进一个白色帆布包带回家。返程时飞机穿破云层,他贴着窗看高空之下的万家灯火,“护林这些年,值了。”
今年52岁的王振科,已在大山中坚守了9年。日前,在六盘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,记者跟随他一起巡山,倾听他讲述这些年巡山路上的故事。
“这片林子是宝库”
12月2日6点多,天刚麻麻亮,王振科比平时出门稍早些。推开木门,他头上那顶网购来的“大红花”刺绣帽先探了出来,帽檐洗得发白,花瓣却愈发鲜艳。“红狼、走!”一条土狗蹿出,另一条叫“灰狼”的则留下守家。霜花被踩得咯吱作响,一人一狗沿着2000亩林缘画弧,9年重复同一个圆。
“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,那时候夏天一到,和小伙伴一起上树掏鸟蛋,下河捉蝌蚪,在林子里捡松塔,拾蘑菇。从东家玩到西家,晚上回家的时候一脸的泥。”回忆起童年,他的眼里满是幸福,“但是那时候人们保护生态的意识不强,砍树盖房子很常见。”2000年前后,退耕还林工程启动,乡亲们陆续搬离故土。看着乱砍滥伐留下的“创伤”,王振科毅然决定留了下来:“山沟沟里长出树不容易,砍伐树木的事情不能再重演了,得有人守着!”
2016年,王振科如愿成为一名护林员。从此,他和青山有个约定:“当护林员,一辈子守着六盘山。”
王振科兄弟姐妹七人,各自在永宁县、石嘴山市大武口区等地扎了根。他们也曾劝他离开,说山里太苦、太寂寞。王振科笑着摇头:“走哪儿去?反正我一个人,这里就是我的家。”
他不是没动过心,只是每次走到山口,望着那片熟悉的林海,脚就像生了根一样,再也迈不开。守山,早已不是一份工作,而是他生命的一部分。当问到他每天走一样的路,孤独吗?他默默说了句:“习惯了!”
他用双脚丈量巡山路,每一道沟壑的走向,每一棵树木的年轮,都刻在他的心里。
那些曾经用柳树枝育下的苗,如今已长成“独当一面”的大树。等到这个冬天过去,又一场春风吹过,山间树叶像掌声,哗啦啦从山腰拍到山顶。
“时间也踩短了”
山河乡辖区面积100.65平方公里,森林覆盖率96%。
肩扛着工具,胸前挂着望远镜,手里拎着磨到掉漆的黑色喇叭——这三件“老伙计”陪伴他,守住了2000亩林草地的安全底线。
“森林草原防火容不得半点马虎。”这句话,被王振科刻进每一个足印里。
今年清明节,一辆轿车要进山祭祖,后排藏着祭祀用品。王振科拦在车前:“不能进去,我们划分了安全区,可以在那里祭祖。”对方急眼了:“就你事多!”但王振科半步不退。
“当护林员不容易,但必须守住安全底线。”站在具马岔梁的寒风里,王振科搓着冻红的双手,笑得有些腼腆,“可我就算红了脸,也不会让他们带一点火星进去。”
望远镜挂在胸前,7公里防火道尽收眼底。
从具马岔梁沿着上梁路到鸭雀湾,来回一趟他最快只需四五十分钟。“胶鞋底磨薄了,时间也踩短了。”除了走大路,王振科每天还要穿梭在林子里巡护,一件军大衣,成为了冬日林间的一抹绿。喇叭里循环播放着防火令,声音在山谷里荡出几重回声。
“这里就是我的家”
夜色如墨,山河乡二滩村具马岔梁下的山坳亮起一盏微黄的灯。王振科摘下帽子,拍去一天的尘土,点开微信视频通话——屏幕里,是家住永宁的三哥。
“爹今天咋样?”“放心,有我们呢。”三哥把镜头转向床头。
王振科眼眶一热,话到嘴边又咽回,“那就好……”
挂断视频,他静静坐了半晌,只听见屋外林子沙沙作响,像替他说那句说不出口的抱歉。父亲年初摔了一跤,处在防火关键期,他一步离不开山。
“他很执着,半辈子都在山里,喊了多少回让走就是不走。”二哥说。
“我们上下班会经过这里,每次上班路过的时候他在,下班路过的时候他也在。”山河乡的工作人员王聪说,“王叔是一个性格很好很开朗的人,我们经常见面聊天,能感受到他对这份工作的热情和对生活的热爱。”
虽然山里的生活寂寞,但王振科内心十分富足。他的手机里是另一番“云端”景象。小屋角落,一盏补光灯、一台旧支架,组成王振科的“直播间”。晚上8点,王振科洗脸刮胡,戴上帽子,点开快手ID“翱翔的雄鹰”,粉丝达2万多人,直播的主题就一个——守山的故事。“太不容易了!”“山里还有啥新奇的事情?”“遇到不守规矩的人上山怎么办”……网友的话刷满评论区。
直播结束,山坳归于寂静。山风卷着松脂香扑面而来——
那是守山故事的醇厚注脚,也是六盘山写给未来的苍翠序言。(记者 哈玲 文/图)